Leo

再见二丁目

 

再见二丁目  (上)

 

美好是他们的  OOC是我的

Moveon是他们的   入戏太深是我的  

少年坦途是他们的   精分纠结是我的

剧终出戏征程重启在演员的道路上矢志前行是他们的

两个少年人在爱里患得患失草木皆兵是我的

他们是最好的年纪  未来无限可能   没有故事里的这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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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来说就是

这是平行时空我瞎JB磕

实际他俩就是合作过一部戏的前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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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ひかり,郝富燊看着车厢前面LED小屏上显示的字发呆,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好像有人鼓着包子脸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问“Akira是什么意思啊?”那个时候还不熟识,他只能字斟句酌地回答“其实作为单字有很多意思。不过在这里的话,就是代表亮的意思。”“哦”那人眨巴两下眼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诶?那光呢?光怎么拼?”郝富燊犹豫一下,直直的眼睛看过去说“其实,这个也有光的意思的。”对面的小孩儿眼睛就亮了一下“真的吗?既有光的意思又有亮的意思?嘿嘿,那咱俩可真是缘分不浅。”边说边来揽他肩。郝富燊犹豫一下随他去了。彼时,小孩儿把他当俞亮,他也就冲着他说“时光,生日快乐。”小孩儿大咧咧又小敏感,不知有没有注意郝富燊最终又说“少年亭亭,无忧无惧。”给时光的,给胡先旭的,纠葛在一起,暧暧昧昧再难分清。

 

       口袋里手机嗡嗡的震动声把他飘飘忽忽的思绪拽回来,郝富燊拿出手机来看,是他新来的小助理发来的微信,“哥你到哪儿了?”“哥要不我买下一趟去找你吧?”或许是看没有回复,夺命连环扣一样又震过来三四条“哥,我手机24小时开机待命”“有什么事儿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啊”“哥,那个没啥事儿也能联系”“一定保持联系啊”。几条微信简直自带了声音表情,郝富燊失笑,索性把语音拨过去,那边倒是秒接“哥,你终于回我了!”声音大到焦虑里带着哭腔一样的,郝富燊赶紧安抚“小安没事儿,我两天就回去了,你就在东京等我。放心啊能有什么事儿啊”“哥,我没法儿放心。您说这可是在日本,也不是国内,您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有点儿什么事儿,我怎么交代啊。”小姑娘仿佛更着急了。郝富燊耐着性子安抚“是啊,这是在日本,我的日语你还不放心吗?你不也是人生地不熟的,我再带着你,真要有什么事儿咱俩谁顾着谁啊?哎呦我这都被你带沟里了,能有什么事儿啊我又不是去深山老林。”“可是……”那边还想说什么,郝富燊直接打断“行了别可是了,这是在日本,你哥我还没火到这份儿上,没谁认识我。行了,放心啊,你安心玩儿两天吧,就这样。”

       小姑娘今年刚毕业,和郝富燊刚进这圈子的时候差不多大,干什么都有点怯怯的,带着学生特有的稚气和干净劲儿,对着谁都鞠躬点头喊老师。他原本的助理王立前两天崴脚了,事儿发生得突然,到东京为品牌站台的事儿紧接着,林讯要给他从别的组里调个人来,他说不用折腾了,王立最近不是带小安跟着我嘛,就小安陪我去一趟得了。                                                       这个品牌合作三年了,郝富燊一直是它的亚太区代言,这次不过是例行公事的为日本新开旗舰店站个台,都是熟人熟事儿,确实也没什么,虽说没什么经验毕竟也跟了一个月了,林讯又想着小姑娘简历上写着精通日韩双语,郝富燊也向来不是事儿多的人,就松口答应了。免不了又数落郝富燊两句“你看,我一直说给你多派俩人多派俩人非不听,这真有个特殊情况连个备用的都没有。我当时说让小安跟着王立锻炼锻炼你还不乐意,说什么不用这么多助理,现在怎么样,多少派上点儿用场。”“姐,您这话说的,人小安可不是备用的啊,我们组人人都能担事儿,人人都是关键部件,您这怎么还整个备用的”郝富燊听多了林讯数落要给他加人的事儿,插科打诨打断了。三十岁的郝富燊与二十岁的郝富燊之间,隔了十年的光阴,十年,不短的时间,够他磨掉某些棱角学会某些技能。

       郝富燊确实从来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好伺候,他不是个多么有物欲的人,也一向奉行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儿,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所以每每把自己的原则、底线、想法交待下去,后续细枝末节的事情他是放心交给团队打理的。对助理也没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基本不是特别没眼力见儿的人,都能做他日常助理。工作交涉中没有突然地出过幺蛾子,基本沟通过的事情他答应了就会在工作场合不带水分的完成,临时要协调的内容,他有他的底线,底线之上可以商量,王立一直也做得挺好。反正小安跟着他的这一个月,算是彻底见识了什么叫原来大牌也可以好伺候这事儿。谁能想到,一直好说话好伺候不出幺蛾子的郝富燊,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出儿,还是在日本,小姑娘简直丧气地想哭。

       晚宴结束后回酒店的路上,郝富燊突然和小安说把机票改签了吧,晚两天回,我去大阪办点儿事儿。本来他突然要改行程小姑娘已经有点懵,又听他说还不让人跟着要自己去,小姑娘彻底绷不住了“不行吧哥,这我怎么交代啊”。郝富燊就撒谎不眨眼地哄骗小姑娘“没事儿,这不是常有的事儿么,突然说不定会有个什么私人行程,你说我也不是犯人,你也不是看守,还能一直绑定着啊。”“哥你别骗我了,我是没多少经验可我也不傻啊,您是艺人我是您助理,助理哪能在这种异国他乡的撂艺人一个人啊?”郝富燊就笑“那怎么着,这确实是我的私事儿,你跟着我确实不方便,难道因为你不好交代我就不去办我自己的事儿了?还是我先跟着你回北京,然后我再自己飞过来一趟?那咱俩谁是谁助理啊,谁照顾谁啊?”小姑娘到底年轻,又想到刚才的酒局上郝富燊顾着她是女孩子帮她挡了几句没让她喝酒,好像这个助理真的已经很失职了,难道还真不让他去办自己的私事儿?又愧疚又茫然,看着郝富燊好像还比较坚持的样子,只能妥协。

       郝富燊想到昨晚都把自己送到房间门口了,小姑娘又期期艾艾地问他一句“那,哥,这事儿我要和林姐说一声吗?”到底于心不忍,又掏出手机给小安发了条微信“我到了地方会和你说的。这事儿你也可以和林姐报备。”对方秒回一个敬礼的表情,又问“哥,你怎么知道我没和林姐说?”郝富燊没再回复,只是想着林讯的电话估计下一秒就杀到了,默默把电话调了静音塞回兜里。

 

       正好到一站,有日语英语双语报站,车厢前的小LED屏显示了几秒“しながわ”又恢复成大大的“ひかり”,郝富燊定定地看了几秒,想真特么是孽缘。闭上眼睛想眯一会儿,竟然真的睡着了。郝富燊这几年不比年轻刚入行的时候,在片场那么嘈杂的环境下都能秒睡,现在总要挑个安安静静彻头彻尾的入眠环境才能睡得比较熟。东海道新干线无声疾驰,密闭的空间声音一点儿进不来,郝富燊这一觉竟然意外地睡得还算安稳,甚至迷迷糊糊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人堵他在门口,有点强势地问他郝富燊你刚才说那句话什么意思?他在梦里很不耐烦的语气“哪句话?什么什么意思”那个堵着他的人气势不减,仿佛就等他这句话一样“就是你说那个棋盘,刻着Akira的棋盘你拿回去了,坐在对面的人不在你身边,你看到棋盘还是想起那段时光。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郝富燊看到梦里的自己直接冷笑出声“你确定要我说?你可想好了!”然后那个人瞬间仿佛被这句话击垮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肩膀都塌了下来,再没半分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郝富燊看到梦里那个人瞬间红了的眼眶,他努力想看清那个人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看到梦里的自己攥紧的手,仿佛感同身受了那个郝富燊的难过和心疼。

 

       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听到窸窸窣窣的小声嘀咕“かっこいい”“声をひそめて聞いた”“彼は東京の人ですか”“いいから、写真を撮ろう”“ばれないかな”“こんなにハンサムで,何が怖いのか”“マスクをしているとどうやってカッコいいのかな”。郝富燊睁开眼睛循着声音看过去,是几个日本小姑娘,漫画里一样叽叽喳喳,看他突然睁眼看过去,脸一下红了互相推搡着“目がかっこよかった”“目が私を殺した”。“浜松駅に着きます”有到站提示音想起,郝富燊条件反射地去看那个小屏,正好看到从“はままつし”闪回“ひかり”,没来由地一阵烦躁,索性站起来往吸烟区去。耳边清晰地听到在他站起来的瞬间,那些小姑娘倒吸一口气的声音,紧接着又是“洋服が素敵ですね”“東京男に違いない”的小声嘀咕在身后想起。

       郝富燊一支烟在手指间摩挲,并没有去点,他不是十年前的毛头小子了,有什么情绪还得用烟来压着,这么些年过去了,要是这么个字儿都能逼得他烦躁到抽烟才能缓解,那就真是没出息到家了。人总得往前走,他已经一腔孤勇地往前走了十年了,没道理现在还回头。只是,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拍了那么多部戏,代表作的一栏里都没有《棋魂》的一席之地的今天,他挫败地发现他一路走不回头是因为不敢回头,那段时光就在他记忆深处存放着,落了一层又一层的灰,他不敢碰,一碰陈年的灰荡起来,呛得人猛咳,肺都要咳出来一样,索性扔它在那儿。

 

       郝富燊想着刚才那几个小姑娘的话“衣品好好啊”“肯定是东京男没错了”,他不知道东京男人都怎么穿,他只是突然想起来,《棋魂》播出的时候,好多弹幕调侃他“小亮是青春热血校园剧中的一股清流,日韩男主没错了”。那部剧影响了他许多,大大小小细枝末节,有些他当下感知到了,有些他是在这么多年在圈子里混着的日子里慢慢觉出来的。

       最明显的影响是衣品,他原来只是个素人大学生,配合着自己的沙雕气息穿得洋洋土土,杂得很。是从俞亮开始,他慢慢归置自己的衣物,渐渐的,衣柜里就是衬衣毛衣大衣了,别说没有亮色,后来日渐连卫衣都没有了。前几年他还穿羽绒服,25岁以后,不管多冷他都只穿大衣,高领毛衣加长大衣,发胶立起来的头发,配上他日渐凌厉的眼神儿,走哪儿杀哪儿。以致短时间直接越过霸道总裁接到好多黑*帮黑*道的本子。韩沐博打电话来调侃他“大哥您还收小弟吗?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郝富燊没受什么刺激,“我就是喜欢那样的穿搭,也习惯了。再说了,”他也去调侃韩沐博“师兄,这个你该负责啊?是你影响了我的衣品啊”。韩沐博就怼他“去你的吧,这是穿什么的事儿么,是说你眼神儿,小屁孩儿一个不笑的时候A里A气的”。可能是因为他们的第一部剧感情那么亲密的原因,韩沐博这么多年总把他当小孩儿看,他也乐得在他那儿做最初的自己。想着就轻笑出声,隔着听筒被韩沐博捕捉到了,郝富燊听到那边儿韩沐博轻轻叹口气“行吧,这一笑我脑补一下,还是我们家狗狗眼的小亮,师兄我就放心了。”

       其实粉丝们描写的那些让她们磕生磕死的什么清冷又绝情的气质云云,郝富燊没觉得,他从来就是这样,他从二十出头的时候就被人说不笑的时候很有一种疏离薄凉的感觉,只是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总爱弯着眼睛笑着去看人,又乖又暖。现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些年,他再难用眼睛去暖谁。当然,他笑得比原来更熟练更好看看起来更真诚。

 

      这几年他接了几个不错的本子,算是站稳了脚,他的气质转变得很快,就像越过了男孩子青春期的变声期一样,刚毕业那两年拍了几部校园热血的片子,后来猛然间的,周围人都觉得他的气质一下就从男孩子变成了男人,接了两部霸道总裁的剧勉强算过度,一部漫改热血仙侠剧不大不小地爆了,然后他再接到的就都是经过生活磨砺有深度有内容的人物了。那段日子挺难的,他再是气质成熟眼神里有内容,也不过才26岁,一路还算走得顺风顺水,没有那么些生活的打磨让他体会每个人物背后的鲜血淋漓、痛苦踌躇。

       睡眠是从那会儿开始,质量越来越差。他得在特别安静、一点儿光都进不来的环境里才能睡得熟。偶尔也自嘲地想,他也终于有了个像样儿的职业病。记忆里有人开玩笑地怼过他“你这在片场前一秒对词对完词后一秒直接入睡的技能也太神了,你这样很招人恨的知道吗?”彼时他是真的天真单纯,眼睛直直地盯过去不解地问为什么,记忆里的那人就得瑟地笑一下,梨涡都笑出来“因为拍戏压力大啊,演员或多或少都有点儿睡眠问题,您可倒好随时随地秒入睡,可不是拉仇恨吗?”他有瞬间的怔忡,直直地去问“你也是吗?你也睡不好吗?”那个人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笑顿在脸上一秒又恢复自然“那可不,小爷我怎么也是圈子里老人儿了。”说完不待他有什么反应,冲到人堆里和别人咋咋呼呼。留郝富燊一个人在那儿发呆,他比我还小一岁啊,这么小怎么还会睡不好呢?那个人向来如此,自顾自在郝富燊心里放把火,然后没事儿人一样走开去。

 

       这些年接的本子角色难度越来越大,每个角色都得揣摩很久,烟开始抽得多了起来,郝富燊仿佛遇到了瓶颈期,他习惯接到一个人物就先给这个人物做个测写,眼瞅着人物测写的本子越写越厚,他对角色的理解却是七零八落,和导演也聊,也许是他这些年走得还算是稳扎稳打,剧爆不爆的他饰演的人物是从没出过错儿,业务能力在圈子里有点儿名声在外的意思,导演们倒是都很信任他,对着他的困扰也多半让他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三十不到的年纪,才经历过多少事儿啊。这人物对于你来说确实是厚重了点儿,没事儿,想想过去遇到的难事儿,调动调动情绪,你眼里有故事。甭着急,现在就是大致找个感觉,其他的进组再说,有了故事氛围,进入情境了感觉自然就来了。”倒也是没错,进组之后他自然而然有进入角色的能力,他过往学到的表演知识和这么些年摸索的表演经验,再加上导演的引导,那些对于他来说难度大了点儿的人物也都完成得不错。

       领了业内不大不小的一些奖,瓶颈期过了,抽烟的习惯也留下了,抽的还有点猛。好在拍戏的圈子里大家都抽得比较厉害,从导演到剧务到演员,拍戏经常连轴儿转,不抽烟顶不住。他虽然抽得凶,但是骨子里带了老派绅士的味道,绝不在有女士的场合抽烟,拍戏现场几乎随处可见女生,偶尔一堆大老爷们儿聚一起抽烟,他总要把大家聚到一个边边角角,要不就窝自己化妆间抽。除了好合作脾气好之外,又因绅士风度得了一众女士拥趸。

 

       郝富燊有时候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是30不到的年纪,却总有种已经很老的错觉,感觉心很苍老。可能是在戏里经历了太多不同人生的缘故吧,是不是演戏真的会加剧人内心的衰老啊。印象里有个演戏十多年的小屁孩儿对着他摇头晃脑“小郝啊,你还是年轻啊”,然后被自己一只手拽过来兜头吻下去。刚才还得了巴瑟的小孩儿瞬间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儿,好像是有点甜甜的奶香味儿,也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他烟抽得最凶的时候林讯劝过他,那个时候林讯还是他的经纪人兼助理,陪着他一路走过来,知道他的压力知道他的难,很多时候不忍心太管着他。可那段时间他着实有点儿过分,烟基本是一根儿接一根儿,晚上经常一宿一宿不睡,也不出门,窝公寓里琢磨他的本子。他接了个文艺片大导的本子,机会砸头上的时候他有点儿喜出望外地发懵。剧本他很喜欢,从故事情节到人物塑造。此前他没有演过大荧幕,更没演过文艺片,大导又是圈子里出了名地会调*&%¥@教演员。往功利了说,他如果真的能演这部片子,很有机会冲奖;往专业里说,能得大导点拨,能给他多少塑造人物的灵感啊,省下他自个儿瞎琢磨的这么些功夫。这个机会他想把握住,哪怕最后他演不成,他也想在试戏的时候向大导儿演出他理解的那个人物那种感觉。人人都说他眼里有故事,就他自个儿不知道是什么故事。

       他问林讯,怎么帮他争取到这个试戏机会的,林讯说,本子保密得很,压根儿没传出来,是大导儿的工作室先来联系的,发了本子说有个叫黎旭的人物,看看有没有兴趣,有的话琢磨琢磨,一个月以后试戏。他不得其解,告诉林讯这一个月不接活儿了,一头钻进戏里揣摩。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还剩不到十天的时候林讯受不了来公寓挖他,见他竟然真的一副抽烟过度睡眠不良的样子气绝“郝富燊,你虽然是演员不走idol路线也拜托你注意点儿形象好嘛。你看看你自己,这是艺人该有的样子吗?大哥你这是多久没睡了,黑眼圈都挂到下巴了。还有你这半个多月是断粮了吗怎么瘦了这么多?”郝富燊像是刚从角色里脱离出来,晃神儿地问林讯来干嘛。林讯给他下最后通牒,说早知道放任他一个月不工作自己窝家里琢磨剧本就不靠谱儿,明天有一个电视剧盛典,要去点个卯。看郝富燊准备开口说什么,立马截断“不能推,一个月以前就定好的事儿,你必须出门!”郝富燊心想,我也没打算推啊,我是在家琢磨剧本又不是沤粪还要一直不见天日。而且也是得出门一趟了,这人物也不是个自闭阴郁的人,过犹不及。

       郝富燊闭关前头发就已经不短了,二十多天没打理,都能扎起个小揪了,郝富燊说别大费周章再理了,他觉得黎旭就不是个妹妹头或者大佬背头的样子,头发先留着吧,到时候试戏看导演怎么说。林讯不想在这么细枝末节的地方再和他杠,只要郝富燊答应接下来的几天少抽烟按点儿吃饭,其他的都可以按这祖宗要求的来。

       团队按郝富燊那副睡眠不良的鬼样子打造了套造型,头发夹卷在低处扎起来,搭了浅抹茶绿的一身宽松西服西裤,奶油白的巴里摩尔领衬衣,松松垮垮地扯开着三颗扣子,郝富燊本就不胖,这半个多月更瘦了一些,整个人垮进这套宽松的西服里,很有一点颓废又病态的易碎感。只是眼神有点锐,他也懒得为趟红毯去费心调动太多情绪转变眼里的内容,造型师给他架上一副金丝边的眼镜,他架上去感觉还是有那么点儿斯文败类的劲儿太尖太突了,自个儿搜刮了一副玳瑁粗边的半框镜带上了。做好造型出门和林讯碰个照面,他轻飘飘抬眼扫林讯一眼,林讯直接“靠”出声,他就笑,林讯回过神儿来骂他“祖宗你可给我收着点儿!”他冲着林讯来个甜腻腻的wink,又是不妖孽很正直的郝富燊,“轻浮!”林讯一边怼他一边跟着出门。郝富燊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怎么骂得还有点儿耳熟呢?

 

       郝富燊的造型引发了一小波儿热度,他好多年没有以这样的形象示人,乍看有点儿日系美少年的意思在里边。带着少年的易碎感、清瘦的病态,他个子高身板直,那脆弱里又有许多坚韧撑着,竹子一样清冽得让人想攀折想摧毁。造型有点儿出圈儿的趋势,好多他的或者旁的演员的粉丝们在社交平台上嚷嚷着哥哥sha我,好久没出现过这种有易碎感又不弱势的男演员了云云。也有人在他的团队微博下面建议,眼镜换成细框或者无框会更好更有种精致感。郝富燊想,他特意换了这幅眼镜,原本也不是给粉丝看的。果然第二天接到大导儿的电话“小郝啊,不错,有点儿悟性。大方向是那么个意思,再往细里琢磨琢磨,挺好。”郝富燊略微安下心来,果然他琢磨出的黎旭的感觉没跑偏,不枉费他费心琢磨的那个造型,偏偏好死不死遇到那个人。

 

       这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电视剧的年末盛典,基本大半个圈子的人都去了,有德高望重的前辈,有粉丝众多的顶流,走红毯补妆采访休息,房间挺多艺人助理工作人员更多,乱哄哄一片,下一个采访是郝富燊,林讯提前去备采间了,休息室里只有郝富燊自己在。他抽出一支烟点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递一口,更多时候只是夹着,眼神有点失焦地看着烟在燃烧。

       有人说过他抽烟的样子很有味道,让人想压倒或者被他压倒。说这话的那人偏偏烟敏感,闻一点儿味道都想咳。他在他面前也就不大抽烟,反正那个时候大把大把的快乐时光,也用不着抽烟来排遣。想着想着好像有点儿要陷入回忆,突然门被推开了,郝富燊轻飘飘抬眼去看,看清来人后目光又锐利起来,直直盯着只把人盯得无措起来。“哎呦对不住,我走错了,这门上也没贴个牌儿,我,我那什么,我在隔壁呢,可能没留意我走岔了。”说着挠挠头,仿佛还是他在他面前二十岁的样子,有点稚气又有点娇气。

       胡先旭今天倒是穿得气场很足的样子,黑西服上有些暗色的纹理,郝富燊看不清是什么图案。头发竟然理短了,涂着发胶立着,再加上这几年终于褪去了婴儿肥的脸也棱角分明了起来,猛一看过去是真的有点儿傲睨万物的气势。再想想自己今天捯饬的这一出儿,郝富燊觉得无端矮三分。本想着好歹这么些年自己也算演了那么几个心思狠绝的角色的,随便调动点儿情绪好歹找补回点儿场子,又突然想到刚才看清是胡先旭的瞬间自己不争气仿佛条件反射一样掐灭的烟,郝富燊觉得自己从第一秒就失了先机,这场子是无论如何找不回来了,索性坐在那里没有动。直直的眼神松懈了下来,推了下眼镜眯了眯眼睛看着胡先旭“哦没关系,可能外面人太多太乱了把牌子勾掉了吧。”说着话眼睛又去看灭掉的烟,错过了胡先旭眼中一闪而过的情*%¥&欲。

       胡先旭看着那样的郝富燊,他好久没见过他了,更别提是这样的他。郝富燊这几年和吃了Alpha素一样整个人气场全开,胡先旭有时候瞎想,不会再过几年郝富燊就能去演教父都不违和了吧?这还是那个狗狗眼看着他的郝富燊吗?可是今天,他穿了这么一身,整个人又松松垮垮地靠在那里,歪着头眯着眼睛看着自己,该死的衬衣都快开到胸口了。胡先旭甚至觉得那颗他曾经无比熟悉的痣都若隐若现,提醒着他那些心猿意马色授魂与的倾覆。幸好他还戴了眼镜,钝化了气质,锐利也好清冷也好,魅惑也好。胡先旭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用魅惑这个词来形容郝富燊,毕竟,这几年郝富燊仿佛瞬间成熟到像个行走的荷尔蒙。

      胡先旭回回神儿,感觉自己耳朵有点烫,“那什么,怎么就你自己在啊?”郝富燊也仿佛是刚回过神儿来,还是一如既往鼻音有点重的腔调“哦,马上轮我采访了,林讯去备采间了。”“哦,是吧,那什么,那你准备吧,我不打扰了。”胡先旭说着简直想咬自己舌头,你磕巴什么呀,说的这都是什么呀,出道十多年,奖都拿了不老少了,这么个采访人家有什么可准备的,真是尬聊极限胡先旭你真是没谁了。这么想着胡先旭觉得赶紧出去算了,越待越尴尬,而且该死的只有自己觉得尴尬,郝富燊这个家伙,可是从来不会尴尬的。都快退出门去了,堪堪退到门口了,胡先旭又看一眼郝富燊那身打扮,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是不是接新戏了?”话说得没头没尾,郝富燊却是瞬间听懂了,也没回答,就扯起一边嘴角笑,连眼睛里都带了暖暖的笑意。笑得胡先旭恼羞成怒一样,退出去砰的一声关上门。郝富燊终于笑出声来,很久没有这么畅快地笑过了。胡先旭在门外听到里面轻微的笑声,忿忿地骂自己“叫你嘴欠,你就多余问他。”

 

       郝富燊止住笑意,摸出手机给韩沐博发微信“哥,你当时明明喝酒换女朋友打台球都不避着俞亮,为什么偏偏他一来你就条件反射掐烟啊?”韩沐博秒回“你抽什么风呢又?追忆似水年华啊?”郝富燊赖赖唧唧“你说嘛,为什么啊?”“还能为什么,小亮是我亲弟弟一样的,喝酒换女朋友什么的我也没让他沾染啊,抽烟他不是能闻着嘛。”“哦,那反正不是保护就是爱呗?”“也可以这么理解吧。”郝富燊聊着聊着兴致上来了,哗啦哗啦一大段发过去“哥你知道吗?我今天参加一个电视剧盛典,彻底换了个风格的造型,没人知道为什么,都以为我是换风格了。”韩沐博对他这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聊天风格已经免疫了“嗯,所以呢,怎么着呢?”“所以哥,你什么时候不混rap圈摇滚圈了来混影视圈吧?当导师多无聊啊,你来拍电视吧?”韩沐博终于没忍住,一个“滚”字回给他。郝富燊抱着手机乐,可是有那么个人,八百年没见九百年没联系了,还是一眼看出端倪问他是不是接新戏了。郝富燊一本满足出去采访了,回去烟都抽少了。林讯以为自己的唠叨终于见效,却不知道其实还是因为那个孽缘。

 

       郝富燊状态找得不错,试戏的时候其实就是走了过场,用大导的话说,他一打眼儿就知道他这状态找没找对,角色理解到没到位。现在状态有了,演技有,齐活儿,开拍。郝富燊没想到拍文艺片的导演这么武侠气,踌躇一下还是和导演坦白“黎旭这个角色层次太多了,我毕竟历练少,还需要导演多点拨。”大导儿看看郝富燊“你知道我为什么主动给了你本子让你琢磨吗?”郝富燊摇头,这确实也是他疑惑的点“总不会是因为看过我的戏。”导演不置可否“也确实看过。不过那是后来,我觉得你感觉不错,才找了你几个片段看了看,演技在线有点儿东西。”“后来?”“嗯,对,我是先看见的你这人,半年多以前吧,老张的读诗会上,我去找他喝酒。你在台上,穿个白衬衫,手里夹着根烟,没点,眼睛盯着一个地方,没聚焦,又好像眼睛里有无处安放的情绪太沉,压得你整个人都有种失重感。那个感觉不错,眼神里有点儿内容。”郝富燊没想到是因为这样,他努力去回想那个时候的自己,是调动了哪部分的回忆去盛放那场舞台的情绪的呢?恍惚中记起来,好像是黏腻的一番情事之后,他怀里的人摸着他的蝴蝶骨,有气没力地嘟囔“郝富燊,以后你这骨头硌别人去吧,别往我心里来了,难受。”想到这里,郝富燊失笑,原来故事的开始还是因为他啊,这么好个本子砸自己头上了,阴差阳错难道还得感谢那场离开?真特么说的没错,真是孽缘。

 

    “新大阪駅に到着する”到站提示音打断了郝富燊的回忆,他刻意没再去看那个小显示屏,随着人流下车,周围熙熙攘攘,夹杂着各国语言,摩肩接踵间郝富燊又不可避免地想,有些人有些事真的是避无可避的吧。东海道新干线这么多趟线,他怎么就随便买一张票不是“希望”号不是“回声”号偏偏是“光”?即便郝富燊早已过了拽着一点回忆拉扯着一点巧合就要饮鸩止渴的年纪,也还是无法毫无波澜地面对这场巧合。更何况,他之所以突然任性地走这一趟,也不能说就和那个人毫无关系。这么一看,果然吗?孽缘是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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